事情變簡單了。
那天回診,好像只是要聽醫生親口說那句:
『乳癌第四期,肺部轉移。』
不用我來決定什麼。
媽媽決定的事,別人,很難動搖她。
(能放任自己的病到不能挽回的現時,其固執非一般人能想像。)
所有的結果,都跟切片之前一樣。
不能開刀。建議進行化學治療。
化療能延長多久的壽命,這因人而異。
媽媽決定什麼治療都不做。
連健保的重大傷病卡,她都不願意我去申請。
有人告訴她,她這樣可以申請什麼什麼給付來著,
她還特別交待我,什麼都不可以去申請。
說真的,什麼保險都沒有。
要去跟誰申請啊?
媽媽開始交待我東西。
我回家看完了醫院給的一本台中開懷協會給的刊物。
面對已走到人生遲暮的母親,
我在想,為什麼,我不能有多一點的慈悲心。
我不應該生她的氣~
我都還記得我十年前發現乳房那顆小腫瘤時,那種心情,一輩子不會忘記。
現在,
媽媽一定更煎熬。
心理上的,我想,生理上的,更甚。
但,我只要想到,可為卻不為,可處理卻偏偏走到現時這種境況,
為人子女的,看見那樣的乳房,
對我來說~不生氣好難。
媽媽說~
『妳就順著我吧。』
那麼,我什麼都知道了。
能力只到這裡,我不順你,又如何?
強迫你去受化療的苦嗎?
人生很現實。有些事,就是不得不面對。
我問了婆婆關於人往生後的費用。
(很那個哄?我。但,不得不。)
很簡單的算一算。簡單的算,都不是我付得起的。
但,我不怕。
只要一口氣,什麼事,都可以解決。
每天,最多隔一天,我打電話,聽媽媽的聲音;也讓她聽我的聲音。
問不出所以然來。
因為,她對我,一概只有一個答案~
『我沒事』
『我很好』
問她會不會不舒服,永遠都不會有『真』的答案。
我奶奶因乳癌而往生。
我母親,現時,乳癌末期。
我想我就是那個乳癌的高危險群,對吧~
奶奶還在時,我陪她上醫院,我幫她洗澡。
我在她人生最末時,看見她沒有意識,不能動彈的樣子,
我在書上,看到癌細胞侵蝕脊椎神經,行動完全不能自主,
有一天呢~
當媽媽走到不能自主的那一天時,
我,一個人,可以拆成幾半呢?
想這些都沒有用。
該來都會來。
人生唯一不存在就是~
『沒有辦法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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